比喻推理不是比喻,是推理,但又不同于其他推理,它有着自己的独特性。
1.比喻推理的主要特征
我们对比喻推理基本的、主要的特征进行如下的概括:
一是形象性。“作为推理前提的比喻必须具备比喻的语言特征——鲜明的形象性,即能直接给人以某种感性知觉。比喻之所以为比喻,就在于它形象。如果不具备鲜明的形象这一特征,它就不成其为比喻了。” 这就是说,比喻推理因为有喻体作为前提,因而它首先要有形象性的特征。
二是通俗性。这是一个重要特征。本体较为抽象,所以要找一个浅显易懂的喻体来以浅喻深,使本来可能不理解的道理变成能理解的东西。毛泽东当年到安源发动煤矿工人进行革命斗争,对没有什么文化的工人讲述革命道理,说:一颗石子放在地上,一脚就把它踢开了,但一堆石子就无法踢开了,所以工人应团结起来与资本家斗。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应用比喻推理,不管用再严密的其他推理,恐怕都是无法达到比喻推理那种通俗易懂、激励人心的效果的。科学家用投石起涟漪推测引力波的存在,也达到让一般人理解艰深的科学原理的通俗效果。
三是跨类性。这是很突出的特征。喻体与本体可以属于完全不同类别的事物,石子与工人,躯体血液与民族精神,涟漪与引力波,都是本质属性有着巨大差别的不同类事物,但在比喻推理中,它们却可以走到一起来。
四是感悟性。这是一个深层的特征。比喻推理尽管表面上具有前提、结论和结构形式等推理的所有要素,但它并不是标准的推理,其前提和结论之间的逻辑联系不是直接的,而是靠“感悟”的。一堆石子不可能具有“工人团结”的属性,毛泽东是在启发工人的“觉悟”;水塘中的涟漪与引力波相去甚远,躯体中的血液与民族的活力千差万别,但通过特殊的形式组织在一起,就使人“恍然大悟”。因此,比喻推理前提与结论的联系是间接地通过启发,靠接受者“悟出”的。
2.比喻推理与比喻的区别
简单来说,比喻推理属于一种特殊的逻辑推理形式,而比喻属于一种基本的常用的修辞手段,两者区别明显。但两者均存在喻体和本体之间的关系问题,都具有形象、生动的特征,从这个角度说两者的具体区别在于:
第一,喻体不同。比喻的喻体仅是单个形象鲜明的事物,如“园丁”“花朵”;用作比喻推理的喻体常常是一个事件,如躯体里血液的流淌状况,踢一个石子与踢一堆石子,水塘中投进石头泛起涟漪。
第二,本体不同。比喻中的本体是一个具体的事物,如教师、学童或自然物(如“苍山如海,残阳如血”);比喻推理的本体则往往是抽象的事理、道理,如民族发展、工人团结及引力波原理。
第三,结构不同。比喻仅需一个单句甚至一个句子成分(如:他露出干柴一样的手臂)就可构成,而比喻推理则由句群构成一个相对完整的推理结构。
第四,目的不同。“比喻,目的在于增加文章的艺术感染力,使人读后感到眼前似乎矗立着一个鲜明的形象,使人对文章所叙及的人物、事件有更加深刻的印象。而作为推理形式的比喻,虽然也起到一定的修辞作用,但主要目的在于增加文章的逻辑说服力,使人读后感到的不在于它的形象,而在于它深入浅出地说明了一个道理,使人对所论证的命题从怀疑变为信服。”
3.比喻推理与其他推理的区别
首先,比喻推理与演绎推理区别明显。演绎推理的大前提是具有某种一般性的判断,结论实际上是被蕴涵在前提之中的,前提与结论是一种必然性的直接联系。比喻推理的两个前提都是个别性的描述,前提和结论之间的联系不是必然的而是具有猜测性的,不是直接的而是“感悟”出来的。
其次,比喻推理与归纳推理也存在差异。归纳推理是从若干个具体事物出发,最终得出一个一般性的结论。比喻推理是从两个具体事物的比较中,将喻体事物的属性转移到本体事物身上。
最后,最需要明确的是,比喻推理与类比推理也有着实质性的区别。前者“是用喻体来说明本体。即用简单的、生动的、形象的事物来说明复杂的、枯燥的、抽象的道理的方法。它的特点是从喻体到本体,目的是本体。……不受类的限制,……而类比推理要在同类或相近类的事物之间进行” 。重要的是,比喻推理常常不遵守或不严格遵守类比推理的逻辑要求:类比推理要求两个事物相同点尽可能多,比喻推理中的喻体和本体相同属性(相同对应点)则不必很多,一两个就够了(实际上,因为它们分属于不同类别,不同点更多);类比推理要求尽可能地从本质属性上比较相同点,比喻推理不强调这一点甚至允许用虚拟的属性比较相同点(如用孙悟空钻进铁扇公主体内战胜了妖精,比喻推出我们要打入敌人内部从而战胜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