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查假说的验证,也叫做“侦查假说的检验”,包括经验检验和逻辑检验两种方式。
经验检验用直接观察的方式进行,逻辑检验用逻辑推理的方式进行。这两种检验方式既可单独使用,亦可结合使用。对侦查假说进行逻辑检验分为两步:
第一步,从侦查假说中推演出待验命题,并围绕待验命题收集证据材料;
第二步,用收集来的证据材料验证待验命题的真假,并用推理推出侦查假说的真假,从而证实或推翻侦查假说。
例如:
有这样一个案子,某天晚上,青年女社员徐××吃完晚饭后不久,她的邻居叫她端热水回来洗澡。徐端回热水后只擦了身子,随即关上大门,点上煤油灯,独坐堂屋做针线活。不久,突然从徐家厨房里窜出一名歹徒,将煤油灯吹熄并在她身上乱砍了二十余刀,迅即从后门逃去。徐重伤未死。经现场勘查,侦查人员在徐倒卧处发现一把柴刀,上面还留有血迹。显然,这把柴刀是作案工具。经了解,这把柴刀是被害人家里自己用的,原放在厨房靠水缸的地面上。水缸盖上面还放有一把菜刀,罪犯未曾动用。被害人家中衣物、橱柜等物未被翻动,也未发现现金、物资被盗。
侦查人员经过对现场痕迹物证的初步分析,提出了本案作为预谋杀人案的三个假说:
(1)谋财杀人;(2)报仇杀人;(3)奸情杀人。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对假说进行检验。要检验假说,就必须从假说中推演出一系列的待验命题。然后,侦查人员进一步针对这些待验命题收集证据材料,用以验证这些待验命题是否属实。从侦查假说中推演出待验命题,是以侦查假说为前件,以待验命题为后件,建立充分条件假言命题。就本案而言,可以作出如下推演:
(1)如果是谋财杀人,那么可以推出:①被害人家里现金或衣物被盗;②被害人家里橱柜被翻动。
(2)如果是报仇杀人,那么可以推出:①被害人有仇人;②仇人对被害人有报复杀人的动机;③仇人具有作案时间。
(3)如果是奸情杀人,那么可以推出下列待验命题:①被害人过去或现在曾有恋人;②被害人的恋人有杀死被害人的动机;③被害人的恋人具有作案时间。
为了验证上述待验命题,侦查人员需要进一步收集材料。经过侦查人员的仔细调查,确认被害人家中衣物、橱柜均未被翻动,也没有现金或衣物被盗。被害人婚前曾与不少小伙子谈过恋爱,但是这些小伙子的作案嫌疑均被一一否定。这样,原先的侦查假说因为待验命题不成立而被证伪,或者说遭到否定。
当原有的侦查假说被否定之后,侦查人员必须通过重新分析已知的事实材料,提出新的侦查假说。同时,对新的假说也要继续进行验证。
当本案是预谋杀人案的侦查假说遭到否定之后,侦查人员重新对作案现场进行了分析。这时,他们想起放在水缸盖上的那把菜刀。因为如果是预谋杀人,其目的是置人于死地,就应该是自带凶器或者选用更易使人致死的凶器。可是,本案罪犯不仅没有自带凶器,而且菜刀与柴刀同放一处,为什么不用锋利的菜刀而用不锋利的柴刀呢?由此可以推知,本案不是预谋杀人。
罪犯不是预谋杀人,那就可能是临时起意;罪犯砍了二十余刀并未使被害人死亡,那可能意味着罪犯力量不够强大,可能是青少年作案。根据新的侦查假说,侦查人员重新确定了侦查方向。结果,侦查人员经过深入调查终于发现,本队中学生朱×有作案嫌疑:①朱×在案发的当天晚上八时到十时这段时间去向不明,具有作案时间;②朱×曾有流氓活动;③发现朱×的鞋子和现场留下的鞋印完全符合;④从朱×交出的衣服、袜子上发现了几处点滴血迹,经技术化验,与被害人徐××的血型相符。案件到此真相大白:原来朱×隐蔽在徐××家灶间内,想偷看徐××洗澡。但是,徐××后来仅用水擦了身子。朱×非常扫兴,由于潜伏时间较长,肚子又痛,就产生了行凶而逃的恶念。
本案侦查人员先是提出了作为预谋杀人案的三个侦查假说,但是从假说中推出的待验命题均被否定,从而使侦查假说被推翻。从逻辑上说,推翻一个假说采用的是充分条件假言推理的否定后件式,即H→E,﹁E,∴﹁H,因而具有必然性。推翻旧假说,就要提出新假说。侦查人员经过重新分析案情,并推断该案可能是青少年作案,通过调查发现中学生朱×情况反常,于是将朱×作为嫌疑人列入侦查范围。这实际上是提出了朱×是作案人的侦查假说。接下来,便是从假说中推出待验命题,加以验证。通过验证证实假说的推理不是必然性推理,其结论具有或然性,其推理形式为:H→E 1 ∧E 2 …∧E n ,E 1 ∧E 2 …∧E n ,∴H。尽管结论不是必然的,但是对于及时侦破案件却是很有用的。实践中,通过决定性的验证,可以大大提高结论的可靠性。比如本案中,如果朱×是作案人,那么他的衣服上会沾有被害人的血迹,结果从其交出的衣服上发现了与被害人血型相同的血迹。虽然经过这样的验证,结论还不是必然的,但是结合其他相关证据,完全可以将可靠性提高到接近百分之百。
可见,对于一个案件的成功侦破,需要在掌握可靠事实材料的基础上建立正确的侦查假说,并对侦查假说进行验证。若假说被推翻(即证伪),还必须重新建立新的假说,以指导案件侦查工作。所以,案件侦查过程实际上就是一个侦查假说的提出、证伪、修正或再提出新假说的循环往复的过程,只有提出了正确的侦查假说,指导侦查实践,并使案件成功告破,这一循环过程才得以宣告终结。因为案件成功告破,也就证实了侦查假说,使侦查假说画上了圆满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