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字和语言的本质区别
文字是在语言的基础上产生的,又是记录语言的书写符号,所以文字同语言的关系是十分密切的。尤其是伴随文字的产生而产生的书面语同文字的关系更为密切,以至于常常有人将两者混为一谈,并进而将文字同语言等同起来。
1.字符的长度同语言的精练
常常有人感叹汉语的精练,理由是:同样的内容,用汉字书写的文本往往要比英文、法文、俄文、西班牙文等书写的文篇幅本要短。这是典型的将文字和语言混为一谈的现象。汉语文本篇幅短是因为书写汉语中的词或语素的汉字是方块型的平面文字,词或语素的长度相对比较短,而西方的英文等拼音文字往往要用较多的字母来书写词,词的长度相对比较长。这完全是所使用的文字符号的问题,同语言的精练与否毫无关系。
2.常用字的数量同语言的贫乏
现代西方语言的常用词语有几万个,而现代汉语中的常用汉字只有3500个,于是又有人感叹汉语的贫乏。这显然是把文字的基本单位“字符”同语言中的词语混为一谈。国家公布的3500个是常用汉字字符,而不是汉语常用词语,这3500个常用汉字可以构成好几万个常用词语。事实上,现代汉语的常用词语同现代西方语言的常用词语从数量上相比是差不多的,不然我们就无法表述现代社会无比繁复的生活和工作内容,只不过英文是用26个字母来书写的,而汉字则是用3500个常用字符来书写的。
3.文字是否可以使语言更为丰富
有人认为,英文可以通过不同的字形把语音形式[rait]分化为四个不同的词:“right,write,rite,wright”,由此可见,文字可以使语言更加丰富。这实在是一种误解。英语中“right,write,rite,wright”四个词并非由字形将同一语音形式分化所致,因为英语中的这四个词原本是四个语音形式和书写形式均不相同的词,后来由于语音的历史演变成了同音词,而书写形式并未改变。这是一种极为常见的语言现象,这种现象在许多语言中都存在。若将之视为文字使语言不断丰富的例证,则是颠倒了因果关系,而这种观点实质上也混淆了文字和语言,即将拼音文字记录语言的语音形式的功能同书面语保存古代语言的语音形式的现象混为一谈。
因此,文字和语言虽然有着密切的联系,但两者不是一码事,不能画等号。
二、文字和语言的相互影响
1.语言对文字的影响
文字是记录语言的书写符号系统,文字的特点和语言的特点是有一定联系的,不同的语言的特点同这种语言选择什么样的语言单位作为字符所代表的对象之间也是有一定的联系的。如汉字在语音上代表一个音节,汉字所联系的是汉语中的词这一种语言单位,而非音位或别的什么,这同汉字产生初期,汉语中的词绝大多数是单音节词的特点密切相关。又如腓尼基语、阿拉伯语等语言最初都采用辅音文字,也是同“其语言中的词根一般包含三个辅音音位,只是通过在不同的地方添加不同的元音来表示形态变化”这一个特点分不开的。同样,希腊语等采用全音位文字,也是同“其语言中的词根一般是由元音和辅音组合而成”这个特点相联系的。因此,语言的特点对文字的特点是有影响的。
但是,不能把语言对文字的影响绝对化,更不能由此得出什么样的语言只能使用什么类型的文字这样的结论。因为同一语系的语言也可能会采用不同类型的文字系统,如汉藏语系中的汉语采用的是意音文字,而藏语则采用音位文字。即使是同一种语言,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也会采用不同类型的文字系统,如朝鲜语在公元15世纪以前采用的是汉字这种意音文字,15世纪之后开始采用在汉字基础上形成的表音文字——谚文;越南语在13世纪之前采用的也是汉字,之后开始使用在汉字基础上形成的意音文字——字喃,直到20世纪中叶才改用拉丁字母这种表音文字。可见,文字的类型同其所记录的语言之间不存在某种必然的因果联系。
2.文字对语言的影响
语言对文字会产生一定的影响,反过来,文字对语言也会产生一定的影响,具体表现在:
(1)文字使语言突破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以文字作为载体的书面语,不仅可以使远隔千山万水的人们能够进行交际,也使后世的人们能够接触到几百年甚至数千年前的古人的语言,从而大大加强并扩展了语言的交际功能。
(2)文字类型的相同与否会对语言之间的相互影响起积极的或消极的作用。一般说来,相同的文字类型会促进语言间的相互影响,而不同的文字类型则会在一定程度上阻碍语言之间的相互影响。
但是,文字对语言的影响也是有限的,无限夸大这种影响,认为文字具有造词功能,文字的类型决定所记录的语言的特点等,要么是没有事实依据的,要么是将语言和文字混为一谈,都是不足信的。